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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錄於愛‧無限合集。
何宛然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來到了異國,而距離他醒來到今天已經相隔了十四天。
也許這麼說很不可思議,但他確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,這地方他從沒來過也不曾在任何的旅遊雜誌上看到過,如果有他想也許是在世界奇觀或是國家地理頻道裡頭看見。 這是個島國,這裡總是不停的下著雨,像是泡在雨水中的孤島,寂寞且荒涼。 從他睜開眼算起的第一天到今日,已經連續下了兩個星期的雨,整個世界就像是被雨水包圍,所有的生物都被困在雨幕裡出不去,也許這麼說並不對,被困住的人只有他而已。 這裡的人並不怕雨,好像這種自然景象是正常的,他們所居住的地方就該是這麼的多雨,這麼的潮濕。 只有何宛然像是沙漠裡頭的花朵,懼怕著大雨,深怕自己將被大雨淹沒。 空氣中隨時瀰漫著雨水的味道,何宛然看著自己所躺著的木板,突然感到一陣難受。 木板受潮到散發出一股陳年的腐敗味,但這裡的人們卻絲毫不在意,逕自行走在垂危的木板上。 這裡的人並不撐傘,也許這裡根本沒有傘;至少在他來到這裡的十四天內,並沒有看到過類似傘的東西。他們自在且愜意,甚至可以說是享受的走在雨中,任憑斗大的雨水淋濕他們。 他們就像是從水裡誕生的,與雨水融合唯一體,只有他被隔絕在雨幕外,孤立且無援。 這裡的人們很排外,從他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起,他就試圖打入他們的小圈圈,但他發現不行,因為在最基本的溝通上他們就出了問題。 他們所說的語言是他沒聽過的。 即使他精通八國語言也無法聽得懂他們所說得話,他甚至懷疑他們是否是自己的幻覺,自己捏造的假人、夢境,但再怎麼睡去,醒來之後還是在這個雨國。 這個充滿著雨,卻顯得有些無情的島國。 後來他想也許自己是來到一個充滿雨的星球。 是的,他也只能用「被外星人綁架了」來解釋這一連串奇妙的事。 他把那些人稱作「鰓人」,因為那些生活在雨裡的人看起來跟魚沒什麼兩樣,也許他們身上的肌膚就長了特別的腮,雖然至今他仍沒發現。 何宛然嘗試分析鰓人們的語言,但那些字句似乎毫無規則可言,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那些鰓人是不是靠著心電感應溝通。 來到島國的這幾天,他一直昏昏醒醒,想與人溝通卻又發現四處碰壁,第一次他深深的感受到無助,原來語言是這麼重要又不可靠的東西。 像是一個人被遺棄在充滿人群的垃圾場,每個人都看得到他,卻也每個人都無視他。 何宛然想到傳說中魚都是自戀的,也許這島國真的是個被玻璃帷幕圍繞的大水缸,而水缸裡頭則不停的下著雨,最終他將在雨水裡頭溺斃。 他是水缸裡頭眾多魚的一條,也是唯一在水缸裡溺斃的一條。 何宛然看著天色,陰雲密佈似乎沒有要放晴的意思,他閉上眼睛靜靜的讓雨水落在他身上,一滴滴的將他包圍,他幾乎能感受到雨水從呼吸道滲入,也許再過不久他就要被這雨水淹沒了…… 意識逐漸遠離,當他真正快失去意識的時候,卻感覺雨停了,明明這裡的雨不曾停過。 何宛然逼迫著自己睜開眼,雨水沿著他臉龐滑進眼眶,視線一片朦朧,他看見一個男人撐著傘……不、也許不該說是傘,正確的來說是一片木板釘著一根木條,看起來就像個丁字形,撐著行走勉強算是有著擋雨的功用。 他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,於是又再眨了一次眼,當他這次閉上眼睛的時候,他聽見了……那是自己所熟悉的母語: 「你還好嗎?」 明明只過了短短的十四天,何宛然卻覺得好像歷經了十四年,他以為這輩子再也聽不到自己所熟悉的語言,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島國聽到……而語言的力量居然如此強烈,只是一個字,一個音,就足以讓他痛哭失聲。 何宛然在大雨滂沱的夜裡,在一個素未謀面的人面前,在雨中泣不成聲。 對方沒有離去,卻也沒有再多說話,只是靜靜的,佇立在何宛然身旁。 那是他們一起在雨國共度的第一天,同時也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。 ◇ ◇ ◇ 「你好多了嗎?」沈亭竟柔聲的詢問何宛然,並遞給他一條毛毯。 「謝謝……我沒想到我還能活著見到家鄉的人。」何宛然擦著頭髮的手微微顫抖。從不肯 相信到現在已經不得不承認,在已經放棄的時候卻又遇到一線曙光,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上天的安排還是玩笑。 聽沈亭竟說他來到這裡已經六年,他說雨國沒有陽光,即使有也只是曇花一現,稍縱即逝,眨眼瞬間就消逝不見,不像他們的故鄉那麼溫暖。 剛來到這裡的時候,沈亭竟過得很苦,他原本是出身良好的少爺,但到了這個語言不通的地方,為了生存什麼教養什麼尊嚴這都已經不重要,只有活下去才能回去,這才是真實。 「只是最後我還是沒有回去,反而在這個地方遇見故鄉來的人。」沈亭竟在屋裡點起了一盞小燈,小燈暈黃的模樣倒是像個小太陽,何宛然眼眶微濕的問:「那現在呢?你還想回去嗎?」 「……大概會想吧,但這個問題你問我不準,我是個想拋棄過去的人。剛來到這裡的幾年 當然會想,但後來習慣了倒也覺得回不回去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。」 「我不喜歡這裡。」何宛然望著窗外的雨,「這裡明明多雨卻顯得無情,況且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跟鰓人溝通。」 「鰓人?你是指……這裡的人?」 「對,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就像活在一個不停下著雨的水族箱嗎?裡頭的每個人都是一條魚,而我覺得我是條不會游泳,註定溺死在裡頭的魚。」 沈亭竟聽完何宛然的說法,先是頓了頓然然後大笑,不可抑止的笑出聲來。何宛然突然感到一陣腦羞,氣得大叫:「有什麼好笑的!」 「對、對不起,只是覺得你的說法真的是很……特別。」沈亭竟勾起唇角,眼睛看起來亮 晶晶的,何宛然第一次覺得人的眼睛原來可以黝黑到能把另一個人給吸進去,穩住思緒後他將頭撇往另一邊,不看沈亭竟。 沈亭竟笑著道歉,「我很喜歡你的說法,真的……不過啊,其實會來到這個雨國,你不覺 得是一種上天的安排嗎?」 「這倒比較像個玩笑。」何宛然癟著嘴,不以為然的說。 「你不喜歡嗎?這種幾乎只有兩個人世界的感覺。」沈亭竟笑著直望何宛然,瞧得他頓時感到不自在,臉頰微熱,沒答話改問:「喂、你想拋棄的過去到底是什麼啊?即使來到這鬼地方,你也不後悔?」 「……偷偷告訴你一件事吧,你想聽嗎?」 「什麼?」 「鰓人在夜晚是看不見任何東西的,所以現在是我們外出覓食的時間了。」沈亭竟說完後起身拉開逐漸腐朽的木門,先行踏出了屋子,何宛然趕緊追了上去,踏出門時才發現,原來沈亭竟沒有回答他剛剛的問題。 即使是在一個異地裡,但人與人的關係果然還是不可能這麼牢靠的吧……只是認識不到一 天的同鄉人,自己又怎能認為他會將心中的秘密告訴自己?無意識的去揭別人的傷口,他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。 「對不起……」何宛然對著空蕩蕩的屋子道歉,努力壓下心中的自我厭惡,才又迎向不止 歇的大雨。 兩人一同走在大雨中,共撐著木傘,正大光明的溜進鰓人的家,拿走鰓人的食物以及一些生活的必需品,何宛然不可思議的驚叫:「他們居然都沒有鎖門?這麼會這麼的沒戒心!」 這聲驚叫引來了鰓人的注意力,樓上傳來了一些交談的聲響,何宛然第一次感到這麼惶恐,他害怕被鰓人發現,努力想壓下自己的呼吸,卻又克制不住的大口喘氣。 沈亭竟見何宛然的狀況不對勁,趕緊將人拉過來抱在自己懷裡躲在桌子底下,接著用手捂著何宛然的嘴,自己則是學貓喵喵叫了兩聲,然後隨手扔了個鍋子出去。 樓上先是傳來小聲的討論,接著有人下樓,四處敲打後確定沒發生什麼事,然後又回到樓上。 沈亭竟小聲的呼了一口氣,何宛然依舊渾身顫抖,沈亭竟沒辦法,只好維持著抱著人的姿勢輕輕的拍著他的背,漸漸的何宛然情緒穩定多了,何宛然小小聲的想要道歉,卻看見沈亭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於是不敢開口。 沈亭竟將何宛然拉出那間民宅,兩人又回到大雨裡,沈亭竟搶在何宛然開口道歉前先說:「沒事了,你不要緊張。」 「對不起我……」 「沒事,」沈亭竟打斷了何宛然的道歉,解釋說:「由於鰓人們在夜間幾乎是無法視物的,他們認為這時間也不會有宵小,於是都不會鎖門,但他們的聽覺十分敏銳,所以我們的動作要輕點,我們再試一次好嗎?」 「嗯。」何宛然點了點頭,做了一個將嘴巴拉起來的手勢,沈亭竟忍不住笑著摸了摸何宛然的頭,接著伸手牽住何宛然。 何宛然緊緊抓住伸過來的手,沈亭竟對他而言就像這個世界唯一的支柱,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,只有他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麼,也只有他能跟自己溝通,在這個無情的雨國沈亭竟變成了他的唯一。 兩人慢慢的走在到處積水的街道上,潛進許多鰓人們的家,潛進賣場,潛進許多許多地方,最後又回到了大街上。 為了避免雨水淋濕食物,因此鰓人們在食物的處理上都會多加一層封套保鮮兼防水,因此兩人即使在街上漫步也不擔心食物會因受潮而壞掉。 他們在無人街道上唱歌,唱著只屬於他們世界的歌曲;他們在廢棄的樓頂看著烏雲,想著他們家鄉那片璀璨的星辰;他們在小巷弄裡頭低聲交談,說著只有他們聽得懂的話語。 何宛然覺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海浪一樣,瞬間經歷了大風大浪起起伏伏,越是覺得開心他就越是傷心,因為害怕失去,他怕哪天醒來這個世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。 那他真的會溺死,被孤獨與寂寞淹沒。 沈亭竟看何宛然突然安靜了下來,便出聲詢問:「怎麼了?你有哪裡不舒服嗎?」 何宛然搖了搖頭,他不知道提出這個要求會不會被接受,但他還是提了。 「答應我,如果哪天你要離開了,先告訴我。」 沈亭竟靜靜的沒有答話,最後卻還是在何宛然倔強的眼神下妥協。 「我答應你。」 何宛然點了點頭,沒說話。 他沒有說出口,掩藏在真實話語之下的意思:請不要離開我,即使你要離開,也不要叫醒我。 請讓我伴隨著一點點的奢望長眠。 何宛然不知道,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不是被理解了,他不敢說。 沒有什麼是比言語的承諾更可靠又更不可信賴的。 就像一條懸空的繩索,看似牢靠卻又如此的孤獨與不穩固。 夜裡的雲層難得的散了一些,雨暫時停了,皎潔的月光透過窗子照進屋內,月光照映著沈亭竟的臉,讓他本來就略顯蒼白的臉變得更白。 沈亭竟長得很好看,那種好看不是令人驚艷的,而是一股乾爽透明的氣質,讓人忍不住想盯著他看。 何宛然也真的一直注視著那張臉龐,他想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有著不愉快的過去,居然寧願到這個雨國也想要拋棄那些記憶;他的眼睛睜開的時候很漂亮,好像會說話,像潭湖泊一樣平靜深沈……然後,他好像看見那潭湖泊真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。 沈亭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,笑著問:「睡不著嗎?」 何宛然沒搖頭也沒點頭,只是回答,「因為到現在感覺還是好不真實……你來到這裡多久 才能熟睡?」 「快得你無法想像。」沈亭竟說完便笑著反問:「你喜歡我的眼睛?」 何宛然沒問他是怎麼知道的,也許是自己表現得太過明顯,該不是自己隨時透露出一股迷戀的目光吧?他遮住對方的眼睛,隨後又放開。 「你的眼睛很漂亮,像是一潭湖水。」好適合這個雨國…… 「是嗎?」沈亭竟瞇起眼,突然問何宛然說:「你明天想不想去看海?」 「海?」 「是呀,真的海。」沈亭竟將眼睛閉上,沒頭沒尾的說了句早點睡吧,就沒發出聲響了。 「海……」何宛然愣愣地望著沈亭竟的睡臉,突如其來感到一陣空虛寂寞,跟他發現原來 雨國有海來得一樣的突然。 ◇ ◇ ◇ 隔天兩人真的去看了海。 嚴格來講海不是海,因為這裡的海跟他們國家的海不太一樣,居然是在天上的!也許這麼說並不對……而是雨國隨時都下著雨,地上其實都充滿著積水,所以根本沒有真正的海。 沈亭竟帶著何宛然爬上長長的山坡,登了無數個階梯,甚至還攀爬了幾塊岩石,來到雨國最高的山以後,這才看見雨雲的頂層究竟是什麼。 他們的雲是藍色的。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,但藍色的雲被他們踩在腳底下,周遭的山頂裸露出的咖啡色反而像極了海岸邊的岩石。 這海是真的海也不是真的海。 「這是真的海喔。」沈亭竟面帶微笑的說:「鰓人們所理解的海就是雲海,因為這裡也只有這個海,剩下的全部都是雨。」 「他們的海裡沒有生命。」何宛然悶悶的說。 「生命啊……也許有也說不定,只是我們沒看見。」沈亭竟慵懶的躺在地面上,享受沒有 雨的時光。 何宛然沒說話,也只是靜靜的坐在地面,突然沈亭竟拔了地上的野草遞給他,何宛然不解的接過,然後聽見沈亭竟說:「吃吃看。」 他瞪大了眼,接著看見沈亭竟居然真的吃起草來,這、這種東西真的能吃嗎…… 正當何宛然還在猶豫的時候,沈亭竟已經把草整株吃完了,他隨口說:「有時候啊,不要想這麼多會活得比較自在。」 雖然何宛然很想說這是兩碼子事,但不能否認的他被重擊到了。 他一直以來都是想太多的人。 沈亭竟繼續說:「你有想過為什麼他們的雲是藍色的嗎?」 「為什麼?」何宛然疑惑的問,難道沈亭竟知道為什麼? 「因為啊,他們的雲本來就是藍色的,所以沒有為什麼。」沈亭竟站起身,「所以我們真的來到這裡也沒什麼,想這麼多其實也改變不了什麼,所以放開點吧。」沈亭竟說完便拍拍何宛然的頭,接著朝下山的路走。 何宛然撫著被拍過的地方,懊惱的低聲說:「我知道啊……」但怎麼能夠不想。 自從遇見沈亭竟以後,他的人生簡直就像起了化學變化,他嘗試了許多以前沒有嘗試的事物,他改變了許多以前從沒變過的想法,他甚至煩惱起以前不曾煩惱過的事…… 其實何宛然已經快要想不起來以前他的日子是怎麼過的,有現在充實嗎?有現在愉快嗎? 有像現在這樣……不安嗎? 沒有。 越是倚賴沈亭竟他就越是害怕將來有一天會被拋棄。他害怕著這種信賴關係,尤其多是沈亭竟對他單方面付出,偶爾何宛然也會很想替沈亭竟做些什麼。 「沈亭竟……你究竟想要什麼呢?」何宛然望著沈亭竟的背影,嘆了一口氣。 他知道當他開始這麼思考,就代表他已經沈溺得有點不可自拔了。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,沈亭竟與何宛然的關係就像是兩隻共同生活的鳥類,基本上是自由又悠哉的,撇去何宛然總是小心翼翼掩飾自己情感的話。 一日沈亭竟外出去探查晚上行動的「目標物」,何宛然一人待在家中隨意的整理物件,卻意外的翻到沈亭竟的一本小本子,何宛然猶豫了下,他知道自己不該將本子打開,但他卻快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,正當何宛然天人交戰的同時不經意瞄見從本子掉出來的一張相片。 看一下相片應該沒關係吧……? 何宛然將相片翻了過來,發現那原來是一張花朵的照片,何宛然東瞧瞧西看看實在是找不出有什麼特別的,就是株漂亮的花嘛…… 接著,何宛然突然想到雨國沒有花朵,因為雨國的多雨,是嬌弱的花朵承受不起的。 何宛然愣了愣,他想自己也真的好久沒看見花了……再次抬起相片來看,這才發現相片底 部有寫了幾行的小字: 『每個人的心都是一朵美麗的花朵,你只是看得到每一朵花而已。而在花園裡不會只有花,你只要記得你看得見花,就不要放棄自己。』 「每個人的心……都是一朵花……?」何宛然愣愣的想,沈亭竟看得見花……所以他看得 見任何人的內心? 難怪就算每次自己話沒說完他也能夠輕易理解自己話中的意思……難怪他會說他想拋棄過 去……難怪他總是可以理解鰓人在想些什麼…… 只因為沈亭竟會讀心術。 突然何宛然好像瞬間能體會沈亭竟上次在雲海那跟他說話的心情,他好像明白為什麼沈亭竟會漠視他們之間的關係,即使他看得到自己的內心。 自己的,內心。 何宛然突然感到很羞恥,腦中充斥著「被發現了」、「他知道了」、「藏不了」的想法,沈亭竟快速衝出了家裏,沒撐傘就奔入了大雨中。 好久沒淋雨了……也許該痛快的淋一下讓自己冷靜,而何宛然也一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衝 出家門的時候居然帶上了那張相片。 「……啊。」何宛然想起自己來到這雨國遇到沈亭竟後唯一的心願。 想為他做點什麼。 沈亭竟,你想在雨國看見花嗎? 何宛然望著不斷下著雨的天空,想起他們先前的對話……如果說,雨國裡面有花的話,大 概也只有「那裡」有可能了。 何宛然小心翼翼的將相片收好,吸了一口氣後又朝著被大雨淋濕的路跑去。 ◇ ◇ ◇ 何宛然消失到現在已經第三天了。 沈亭竟其實很煩躁,但他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受傷;其實他知道自己很卑鄙,明明知道何宛然自己的感覺但卻始終不肯給個正式回應,一方面是因為何宛然本身也沒有什麼表態,另一方面則是……他怕了。 他怕何宛然跟那些人一樣,在知道他的能力以後就會拒絕他,即使他喜歡著自己,但不會有人會想跟一個隨時猜得到自己心思的人在一起,因為那毫無隱私可言。 也許他該慶幸自己還沒陷進去……他只是有點難過而已。 他回來的時候發現何宛然不見,而屋內的擺設卻稍微有些更動,而放在桌上的是他自己的日記本。 沈亭竟其實不太想相信何宛然已經看了日記本這件事,但何宛然確實消失了,不留一字一句的,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看了自己的日記,所以知道了自己的能力。 啊、那對何宛然也是一個很大的傷害吧……因為他居然喜歡上了有讀心術的人,自己先前 裝作不知道肯定也傷害了對方。 「……這就是報應吧。」沈亭竟倚在窗邊看著大雨喃喃自語。正覺得雨下得很煩,想將門 關上的時候他看見有個模糊的人影在大雨中奔跑,那個人影好像是……何宛然? 沈亭竟愣了愣看著何宛然在大雨裡頭奔跑,然後摔了一跤,接著又爬起來,繼續往他的方向奔跑過來。 「我的天……」沈亭竟一手扶著額一手遮住雙眼,他不曉得何宛然怎麼又會跑回來,而且 還是以這種極其狼狽的姿態;而他的腦子所接收到的訊息只有一個,那就是何宛然現在,滿腦子,想得只有自己。 只有自己。 「那個笨蛋……」沈亭竟的耳根悄悄的紅了。 何宛然已經來到沈亭竟的面前,他氣喘吁吁的說:「沈、亭竟……我……我給你帶了這個 ……」 何宛然說完,就遞給了沈亭竟一個小瓶子,小瓶子裡面有水,還有……一個綠色的漂浮物 。 「這、這是什麼?」沈亭竟訝異的問著何宛然,雖然他會讀心術,但若是太過複雜的訊息 其實他也是讀不出來的,因此他也只能直接問當事人。 「這、這個。」何宛然掏出了那張小心保管的照片,上頭用著三層塑膠袋封著,「我…… 整理的時候發現了這張照片,才知道你的能力……然後我、我……」很想為你做些什麼… … 沈亭竟聽完以後愣了一下,然後大笑,笑到流淚。 「沈、沈亭竟!你怎麼了?」何宛然擔心的看著沈亭竟,沈亭竟漸漸止住笑,稍微喘過氣:「我沒事,只是突然覺得很開心,謝謝你。」 「呃,真的嗎……如果是真的就好,」何宛然鬆了一口氣,「希望這個能早點開花!」 「謝謝……不過這個是不會開花的哦。」沈亭竟搖了搖手中的玻璃瓶,笑著解釋:「這是 藍藻,他沒辦法開花的。」 「咦、咦?不行的嗎──」 沈亭竟聳了聳肩,笑著沒答話。 因為那已經不重要了,他已經找到他這輩子最美麗的花朵。 PR この記事にコメントす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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